"Mr. Know-it-all, has his reign and his fall."

囚笼(01-02)

全员向,半架空(?),一个不太成型的脑洞。趁还有灵感的时候赶出来的,后续随缘了。


1.

        Luka低头看向手中的纸条,再三确认这里就是Marcin给他的地址。并不是他在怀疑波兰人给他的情报,而是他实在无法把目标与这种古董店联系在一起。他驻足在橱窗前,端详着里面的摆设。店面不大,里面被各式各样的古董塞得满满当当的。橱窗的另一面摆着一个巨大的花瓶,里面支棱着几只孔雀尾羽。墙面上挂着数百年前小姐公子们的画像,靠墙的柜子上摆着数个标本和装着暗黄色液体的瓶瓶罐罐。他要找的少年不在。


        就在他以为店里是空的时候,他发现小店深处的柜台后坐着一个棕发青年。青年安静地低着头,睫毛低垂,似乎是睡着了一样,鼻梁上的眼睛几乎要滑下来。他的皮肤在灯光和黑衬衫的衬托下显得苍白,恍惚间Luka甚至怀疑青年也是店里的一件藏品。


        他盯着青年的脸庞,思考自己是否应该进去。若换是平常或是其他人他不会犹豫甚至一秒,只是此时眼前的一切太过于静谧,让他不忍打扰。就在他思考的时候,青年睁开了眼睛。他眨眨眼,似乎是在摆脱梦境的尾巴,然后抬起头,直直望向Luka所在的方向。


        Luka一惊,随即发现自己几乎贴在了橱窗上。两人隔着一面玻璃对视数秒。青年神情淡漠,目光却牢牢钉在他的脸上。那目光毫无波澜,让Luka想起了冬日里的黑湖,不见底的死水,将光消磨殆尽的镜子。毫无进攻性,不带好奇心,却又无法被看透。Luka侧头,对着青年笑了一下。玻璃另一面的人没有移动分毫,让Luka又开始思考对方是不是一个摆设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片刻后青年移开了目光,起身走向店里的另一角,消失在了阴影之中。Luka垂眼,最终还是没有推门。


        第二天的同一时间Luka又来到了这家店。这次他径直走了进去,门口的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。他站定了几秒适应店里昏暗的灯光,再睁眼时看到昨天坐在柜台后的青年在房间的一侧清理柜子。他比自己要高一些,还穿着昨天那身黑衬衫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欢迎,一切自便。请不要碰画像。”青年没有回头。他的声音并不如Luka预想的低沉却也不带任何兴致。


        Luka走过摆满零碎古董的长桌,漫不经心地用指尖摩挲高脚杯的杯口,听着杯子发出的蜂鸣声震动室内的灰尘。他要找的人还是不在。他打量着书架上的古籍,手指没有从杯子上移开。玻璃发出的嗡鸣招来了棕发青年不满的目光。Luka转头迎上那目光,内心因打破了青年如死水一般的情绪而有些开心。


        青年清了清嗓子,Luka抢在他之前开了口:“你昨天一直知道我在外面。”


        Luka有足够的信心让这句话不是个问题。青年窃笑一声,再开口时声音轻快,似乎又带着几分嘲讽:
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思考的声音太吵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 Luka抬眼,有些困惑于青年的回答。面前那双棕色眼睛里还有尚未退去的,属于年轻人寻到可笑的事时的雀跃。于是他问:“很少见你这个年龄的人开这种店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一个职业罢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?”


        青年眼里的情绪褪去了。他攥紧手中的棉布,猫的背又弓了起来。“是的。”


        Luka点头。他将手指从高脚杯上移开,走向青年身侧一张陈旧的沙发椅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么,先生,”青年不着痕迹地向反方向挪动几寸,“你想要什么呢?”


        他转身,看向那双棕色的眼睛:“Perkz,或者叫我Luka也行。”他顿了顿,又说:“没什么,我只是随便看看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在听到他的名字时青年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。他垂眼,轻声说:“那请便。”话音未落便绕过那张椅子和Luka,走向柜台。


        Luka想要伸手却又克制住了自己,他开口:“你叫什么?”


        青年顿住了,像是在思考究竟要不要回答这个问题。就在Luka想说算了的时候,青年开了口:“Mihael。”



        从那以后Luka便隔三差五得往Mihael的店里跑。有时会挑起一些话题聊聊天,但更多的时候只是他坐在老旧的酒红色沙发椅上,摩挲着已经磨得光滑的橡木把手,静静地看着棕发的青年打扫房间。这间小小的屋子积压了太多的历史,灰尘无时无刻不在过去百年间流传下来的器物上堆积。Luka偶尔会因为灰尘打喷嚏,Mihael则会被他的失态逗笑,小声说句抱歉,很快就要打扫好了。


        Luka把小店里里外外转了个遍,每一个玻璃杯,首饰盒,和其他一些他叫不上名字的东西都被他拿起来把玩过。除了碰那些珍贵但好像又卖不出去的画像,Mihael纵容了他的一切行为——若不是那个孔雀标本太大了,Luka甚至会把它也提起来转一圈。他在触碰那些瓶瓶罐罐时会抛出一些问题,但Mihael总会用一种礼貌而又疏远的态度避开细节的答案。他说他来自南方,二十出头,一个人来到这个城市租下这间店面养活家里。


        Luka回头,看着Mihael蜷缩在那张沙发椅里,撑着头望向自己,安静地等待他的下一个问题。此时的他又像是一个摆在红色丝绒布上的藏品了。



        Luka把这些回答原封不动的复述给Marcin,言外之意是波兰人用一个普通人和一家古董店忽悠了他。Marcin挠挠头,有些气恼。Luka啃了一口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苹果,含混不清地说他还不如给Martin打个电话了。Marcin大声为自己辩解,顺带扁了一顿此时还在享受假期的丹麦人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自己去看看,”金发男人最终说,“绝对就是这里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次日一早Marcin就气势汹汹地出了门,Luka想了想还是提醒他注意一点言行。不到傍晚他就回来了,跟Luka说虽然店主确实不是他们要找的人,但他们的目标就在那里。“我嗅到他了。”他说。提到Mihael,波兰人的话又多了起来、他说他们聊得很开心,说Mihael来自斯洛文尼亚,有几个兄弟姐妹。这让Luka有些挫败。面前的人用了一天就问出了他几周都没问出的细节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但他没让我碰店里的任何东西。有个烛台像是我那个年代流传下来的。”Marcin自言自语道。


        Luka又开心了一点。




2.

        Mihael看着试图打开一个胡桃木匣子的男人,轻叹了一口气。他纠结了几秒要不要告诉Luka盒底的机关,最后决定还是继续看摊在柜台上的书。


        他已经逐渐习惯了Luka时不时的到访,但他的过去和男人看似毫无目的的接近让他无法放下戒心。他谨慎地抹去一切不寻常的痕迹,避开了Luka探寻的问题。他通常是厌烦人类的好奇心的;那些吵闹的疑问像老鼠一样到处乱窜。但Luka不一样。他的好奇心像是一阵风一样,不痛不痒,点到即止,让Mihael疑惑着允许了他的探寻。


        他知道Luka在找什么,但他不打算在对方动手之前动手。这一切都像是一场大型过家家一样,两人在这十几平方里扮演自己的角色。他很自信自己还没有暴露,于是他愈加地惊讶于Luka的自信和勇气。这个人类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走进了这家店,他甚至不太清楚这究竟是因为只属于Luka Perkovic的自信还是属于人类的愚蠢。


        他的疑惑在见到Marcin Jankowski时得到了解答。那条龙就这么大摇大摆地 —— 好吧,其实Marcin也很礼貌了—— 进了他的门,带着与作风不同的生涩跟他搭话。他起了捉弄的心思,转手便告诉了Marcin一些Luka问不出来的事。像一只餍足的猫一样,他眯着眼睛观察Marcin得到他回答时的反应。


        他制止了Marcin想要触碰藏品的手。和身为人类的Luka不一样,他畏惧龙类的嗅觉。它们是天生的猎手,顺着金子和血的气息收割一切。他不确定龙有没有嗅到附着在皮毛和金属上的气味,在送走了对方后他又清扫了一遍店面。也许也是时候搬走了,Mihael想。没有了另一个人的存在和声音,塞满了古董的房间显得有些空。一片寂静之中Mihael突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问过关于Luka的事情。他为什么要来这里?他是他们的一员吗?他又是怎么认识那条龙的?也许他会从男人的梦里知道一切。



        Luka再次出现在Mihael的店门前已经是一周之后了。此时Mihael已经打点好了自己行李,摊在膝盖上的书里夹着两张去往南方的车票。风铃的声音将他从故事中惊醒。他抬头,看见男人穿着一身黑风衣,沉默地站在那张沙发椅前。Luka没有坐下或是像往常那样问Mihael一些毫无关联的问题。他只是站在那里,盯着椅子上的一点。


        Mihael藏在桌子下的手攥紧了。他翻过又一页纸,目光却追随着穿着黑风衣的男人。房间里微弱的气流改变了方向,带来龙麟冰冷的气味。就是今天了,他想。也许他应该听白发占卜师的话,在见到Luka的第一面后就离开。但那样又太无聊,而他也实在是有些怀念这种在雷池边缘游走的感觉。


        他仰头活动了一下肩颈,距离他上一次动手有一些日子了。龙应该就在门口,如果他奋力一搏应该还有机会。他不介意死亡,只是他现在还不能死。他深吸一口气,闻到灰尘和铁锈,但没有噩兆。


        于是他挂上那副Luka熟知的彬彬有礼,微笑着开口:“那么,先生,你到底想要什么呢?”


        Luka看向棕发的青年。不知为何,他能感觉到青年膨胀的兴奋,有什么在那副看似平静的外表下蠢蠢欲动。Luka转头看向墙上的油画。画框里的小姐摇着扇子,微笑着看向前方。可惜了,她大概再也等不到被悬挂于某个富贵人家的客厅墙上的机会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孩子要回来了吧。”Luka问,语气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般。 


        翻书声停了下来。红龙露出了獠牙,四周的空气凝结成寂静。他转头,柜台后的青年站了起来,镜片后的双瞳闪着银白色的光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Rasmus,跑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斯洛文尼亚人的声音轻而决绝。红龙发出一声巨吼,撑开巨大的双翼。龙的翼骨撑着房梁,沿着墙壁包裹下来,阻挡住楼上的每一个出口。骨骼与利爪抵着砖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,玻璃被震碎,铆合的木头被撕裂,房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。天花板猛然下沉的瞬间Mihael意识到龙从来都不在门外,而是在自己的头顶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Rasmus … ”他的呼声被掩埋在了木材和砖墙的爆裂声里。Mihael紧咬牙关,手腕翻转从桌下摸出一把银色的刀刃。他紧盯着Luka的方向,一片尘埃之中看到Luka依然站在原地,镇定的身影和崩塌的建筑显得格格不入。Mihael迟疑了几秒,暗骂了一声,将刀刃甩在一旁,猛地抬起了右手。


        龙沉重的身躯连带着一层楼板压了下来,Luka本能地蜷起身体。银白色的烟雾在他身边聚集,在黑暗笼罩住他之前汇聚成一股亮光的在头顶爆开,变成一张屏障将他和跌落的横梁隔离开。他紧闭双眼,听到砖块、木头、和其他不知道什么东西砸在屏障上的声音,但一片混乱里没有任何声音来自红龙。Luka松了口气。


        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屏障又化成了一层白雾缓缓下降。像是一团炸药在这室内爆炸了一样,整个房子从一楼到三楼被完全损毁。被扯碎的纸页还在空中飞舞,先前堆积在屏障上的木屑和灰尘随着薄雾的消失飘荡下来,让他又打了一个喷嚏。红龙变回了瘦高的金发男人,在被砸烂一半的老爷钟旁清理自己的头发。Luka向他投去了一个不赞成的目光,波兰人耸耸肩,“至少房顶还没塌。”


        Luka叹气,转向坍塌前Mihael所在的方向。青年半跪在废墟之中,头颅微垂,急促地呼吸着。先前耀眼的烟雾化成几股向他聚集,最终消失在了他的身侧。他虹膜上的银白还没完全褪去,银色的血液从他的额角沿着脸侧滴在地上散落的古籍上。血液在沾到纸面的一瞬间失去了光泽,变成一滩再普通不过的暗红。银白色的液体让Luka想到了汞和小时候打碎的体温计。那时的他看着金属从曾经囚禁着它们的牢笼里缓缓溢出来,爬向地心引力所指引的方向。他的父母会把他从一地狼藉旁拉开,告诫他那是水银,是剧毒,是要远离的不可触碰之物。


        一个金发的瘦小少年从Mihael身后的阴影里走出来。Marcin看到他的瞬间停住了手上的动作,嘴里发出警告的嘶声。Luka挑眉:“所以你其实一直都在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少年没有理会两人。他帮Mihael从地上站了起来,在棕发青年的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。


        Luka轻咳一声,“想谈谈吗?”


        Mihael扯出一声笑,此时他的双眼已经变回了先前的淡褐色。他再开口时语气里满是嘲讽:“我以为这话要轮到我来说。而且你们还藏了一个人吧。”


        Luka耸肩,迈过一堆堆杂物推开了已经变形的店门。片刻后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已经无法正常打开的门后挤了进来。男人在看到满屋的狼藉后愣了几秒,然后低声骂道:“你们让我赶回来就是给你们收拾这烂摊子?”


        听到他的声音Mihael顿在了原地,在看请他的脸的一瞬间青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:“Wunder?”


        丹麦人也有些惊讶。他点头,回应道:“好久不见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其他三人也或多或少有些讶异。Marcin高声问:“你们认识?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有些年了,”Martin说,“但自从…我们有几年没见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在听到Martin语气里的迟疑时Mihael叹了口气,表情缓和了许多,话语中却还带着一点未消的尖锐:“那这可真是个不错的团圆礼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抱歉。”Martin低声说。Mihael身后的少年抱着手臂,依然一言不发的站在阴影的边缘。Luka和Marcin交换了一个眼神。一片寂静中,Luka硬着头皮开口:“那么,先生们,现在我们可以聊一聊了吧。”


评论(3)
热度(20)

© 1618A | Powered by LOFTER